我是一只柴

technically wrong but emotionally right.

【Jaydick】带我去找知更鸟

*算半个普通人au的jaydick

*1w8 一发完 是公路文 可能会谈论很多的爱

*总之要有爱情、甜的开端、和苦涩一点的发展、和美好结局(本纯爱选手的萌点XD

 

 

 

 

Summary:

 

在消失的这几年里,他跟迪克之间的生活似乎出现了某种断层,像是一支笔突然没了墨水的那种深刻的苍白,分明手指还在徒劳用力,纸上却只有生硬划痕。罗宾亡于黎明,他想,起码我死过又活过,悲剧定义了我。

 

 

 

 

【1】

 

杰森感到有些热。

 

这令他难耐地扯了扯领口,车窗外空气灌进来,跟体温差不多,却更潮湿。他并没觉得因此更凉快,但又不是那种热到令他烦躁不安的温度;相反,它将他的神智控制在一种相对亢奋又集中的状态。

 

这个温度居然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安心。

 

车门被打开,一瓶冰矿泉水往他手臂上贴了下。他目光还滞留在窗外,手却伸过去接下,直到拧开瓶盖时他也没有侧过头看一眼旁边的人。

 

“嘿,你知道……如果稍微热了点,那么偶尔放弃一下你那万年不变夹克和紧身内衬的搭配,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迪克歪了歪头,显然在等他给出一点答复,无论是行动上的还是言语上的。

 

座位上的杰森朝他投来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然后叹口气,在对方目光下认命地脱掉了他的外套。

 

“这下不是好多了么?”迪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启动车子,顺便把天窗又拉开了一些,“下一站去哪儿?”

 

杰森指了指南边街道尽头,那是他们正朝着的方向,又小声道:“我想去看看那边。”

 

“收到,陶德先生。”他的哥哥显然是心情好极了,学着当年中学戏剧团中扮演上世纪的某位职业司机一样,端起架子模仿那副腔调,“下一站,布雷德书店,行程五分钟。”

 

 

 

杰森站在茨威格的小说集前出神,他的目光在封面图上游移,从烫金大字标题一路挪到那个伏桌写信的女人身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失忆症或是梦游,准确来说,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出于怎样隐秘的期待才会答应迪克的旅行计划:他没有义务要参加这场荒诞的旅途,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感情的回报。所以,尽管他完全记得自己草率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逃出家门,还记得车子开到哥谭第五大道时迪克轻哼的歌词,甚至记得一路往南时愈发温暖怡人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但他还是站在这里失去了方向。他能想象到迪克在隔壁唱片店里,怎样向店主眼神闪亮地追问老旧收藏簿背后的故事,而他的指尖现在正被一本十五美元精装书的书角划得生疼。

 

他感到自己跟这座城市的晴天有些天然的格格不入,果然还是哥谭的黑夜最令他卸下防备和一身重负,但显然迪克不这么觉得。过了几分钟后,杰森看着他从一片阳光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张车载CD碟,耀武扬威跟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迪克兴致不减地过来问他,有没有找到想要的。

 

他本打算摇摇头,愣了一下却又点头。

 

 

 

当车辆像条灰色的鱼一样滑入漫长公路洋流时,杰森望向头顶清澈到像是能装下整片海洋的天空,竟然感到几分隐秘的畅快,这令他伸手将车窗开得更宽敞了下。

 

“杰伊,”身边迪克突然叫他名字,这声音像道魔咒一样紧紧攥住了杰森的注意力,他几乎是同时回过头去捕捉对方的眼神,“你就没有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杰森轻哼一声,心说,当然了,他好奇得像只快被烧死的猫一样沉默哀嚎,只不过从出发到现在的十多个小时已经短暂地压下了这个念头,但既然当事人主动提起,他就不得不跟着配合一下了。

 

“我知道你一直对‘流浪’有着难以控制的钟情,不是么?”他眯起眼,像某种犬类上下打量正在专心开车的迪克,“而且我也记得那个词:Wanderlust(旅行癖),你只是想拉个人跟你到处乱跑罢了。”

 

“哇哦,”迪克朝他投来一个称赞的目光,似乎有几秒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接着干巴巴地感叹道,“为什么你总能猜到我想说的?”

 

杰森将重心靠到身后椅背,双手交叠在胸前,在那仍然冷淡的表情之下却有点悄然不流露的得意。

 

他了解迪克·格雷森,他想,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错的开端。不是每对闹僵的家人之间都能做到这步的,至于他为什么能?当然因为他还爱他。听听,多么悖论的事情。

 

“把你的多愁善感和滔滔不绝的感想都省省吧,或者留到最后说。”杰森闭上眼,语气慵懒而放松,“我知道你想借此机会冰释前嫌,带我体验你最爱的流浪方式,像你曾经那样去往一场又一场新鲜的演出。所以我答应了,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南部城市的陌生美景,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再度争吵,但这一秒我只想好好享受快结束的阳光。”

 

就算是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迪克似乎在观察自己的神色。

 

“谢谢你。”

 

随后,迪克对他很坦荡很认真地这么说,这反倒令他心里一阵难言的绞痛。

 

 

 

这个世界绝对是多变的,他们都这么承认,只有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作为布鲁德海文的警察,迪克·格雷森能有休假时间出来“流浪”这么一回,大概跟日全食同样难得。他所居住的城市无疑是个混乱不堪之地,不像大都会和哥谭,这里的罪犯们最热衷于出没于黄昏时分。

 

布鲁德海文白天的旅游业是当地大热门,广告招牌和标语下的热情好客简直令人心神向往;而到夜里,红灯区纷纷亮起霓虹灯招牌,赌场内部业务繁盛,满堂红和黑杰克撑起无数赌徒们的夜生活。杰森甚至听说迪克为了卧底,还做过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荷官。这年头布雷德海文警察的副业可真丰富,他挑眉调侃道,看来你这几年的确成绩斐然,都要令我感到印象深刻了。

 

迪克朝他眨眼,“说真的,你就从没考虑过回来继续吗?”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迪克在说哪件事情:杰森曾经和他差不多,也是哥谭的特警,怀着同样理想打击罪恶之城的残影,但好景不长就出事了。再度从濒死线上睁开眼后,杰森在思考自己是否后悔走上这条路,这个想法只有寥寥几次跃入脑海;说真的他并不后悔,就算他知道最后他的人生会分崩离析成这样一副地狱绘图,弯弯绕绕回到起点,他可能还是会选择接下那桩案子。

 

总有人得这么做,他是这么想的:而且这跟他现在所做的也完全一样,总有人要在哥谭的阴影之下挺身而出,于是他作为最佳人选,拿起枪,去做了他最擅长的事。

 

“从未考虑过。自从Joker的事情过去之后,我就恨透了这种生活。”杰森将食指放到下唇摩挲了一下,其实他没在说实话,可他接下来想说的都是真心的,“我当年在警局,就因为审讯时表现出冲动和暴力倾向而被处罚过,这个见鬼的世界没给我留下什么其余选项。我之前在特调组里有个同事,拆弹的,在J制造的那起大楼爆炸案里被炸成了残疾,被强制解除职务,后来就疯了。我最后一次试图联系他是在结案那年的十月,电话没接通,我潜意识有些不安,案件组告诉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挂掉电话,开车去到他所住的地方,才知道他早就饮弹自杀了。”

 

杰森停顿一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接着说,“之前服役的时候,大家都说‘为了大义,我们会去以死赎罪’,至于死后会怎么样,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不会成为我们考虑的事情,但那就是结局。迪克,死这件事,一次就够了……他已经让我遍体鳞伤。”

 

迪克用一种很隐晦的悲悯目光看他一眼,“但你之前跟我说过,在做了真正传达正义的事情之后,就像是自然走上了这条冥冥注定的命运大道。你认为那感觉很好。”

 

杰森将双手背到脑后,对着地平线外最后一抹阳光大笑了几声,“不,我曾经错了:是活着的感觉很好。”

 

在消失的这几年里,他跟迪克之间的生活似乎出现了某种断层,像是一支笔突然没了墨水的那种深刻的苍白,分明手指还在徒劳用力,纸上却只有生硬划痕。罗宾亡于黎明,他想,起码我死过又活过,悲剧定义了我。

 

 

 

【2】

 

Placebo半是克制半是歇斯底里的音乐在车内永无止境地回响着,要不是摆在置物格里的手机设置了震动模式,杰森大概根本不会发现这通电话。

 

是迪克的手机,但他忙着看路、无暇接听,杰森也就忍不住瞟了眼是谁打来的,在心里啧了一声之后,就拿给司机。迪克腾不出手,就着他举起的动作侧过头看了看,说“你接吧,反正都一样”。

 

杰森调低了车内的音量,打开免提,没好气地开口,“怎么,恶魔崽子,突然来关心你好哥哥的私生活?”

 

达米安大概没料到说话的人是他,很明显地呆滞了一下。杰森在电话这头无声摆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俩怎么在一起,你们是在什么酒吧蹦迪么?这么吵的音乐,认真的吗?”

 

连着三个问题令这边的杰森皱了下眉,虽然他非常想恶狠狠回一句“不关你事”就利落挂掉,但看到迪克有话要说的表情,他还是按耐住了这个冲动。不愧是是家里控制欲最强的小鬼,杰森心里吐槽小剧场又开始涌现台词,知道他的两位哥哥在享受生活不就好了,达米安这追问连连、气势汹汹的样子搞得像是他试图把迪克大口吃掉一样。

 

“嘿,达米安!你是想我了么,所以才在美好的周五夜晚找我?”迪克问道。他心情很好,光是看看那笑容就知道了,“要知道平常这时候你都会跟布鲁斯去巡逻。所以在我离开哥谭的第三天后,你就打电话来表达思念了?”

 

达米安大声嚷嚷,“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我就会让你下一千层地狱。”

 

杰森忍不住出声加入了这场谈话,“嘿,我还在这里呢。”

 

“没错,正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更加火大!该死的,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么……”杰森手指轻轻摩擦过迪克手机侧边的按键,指尖留下了一点塑料壳边缘的触觉在脑海里,“你哥的流浪上瘾症又犯了,非要拽着我出去旅游。”

 

迪克立刻表达出他强烈的抗拒,“在我看来,你这个烟草上瘾患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天缩在你那间公寓里看起来像是半个月没浇水的植物一样奄奄一息。”

 

杰森朝他得意地咧嘴一笑,又对电话另一头的达米安说,“我们要自驾开车旅游,以弗罗里达为方向,一直往南走。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天气比哥谭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肯定都没见识过这么好的阳光。猜猜看,是谁收到了这份独一无二的邀请!”

 

“幼稚鬼的游戏,我才懒得猜。”达米安哼了一声,“不被邀请并不代表迪克不关心我,我只是……侦探业务繁忙。”

 

“承认你作业太多不是一件难事。”杰森坏笑着拖长尾音。

 

“D,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迪克扭头问道,语气温和极了,“我不久就回去,到时候在路上可以顺便给你带些纪念品。嗯……哥谭街头卖向日葵的可不多吧,给你带束花也不错。”夜幕之下,他们正经过一处田野,不远处有许多向日葵正朝太阳落下的方向虔诚地注视着。

 

“不用了——想要的我早都有了。”小孩拉长了尾音,又补充道,“但我希望你玩得开心,这才是我打电话的意义所在。行,我马上得挂了,待会儿出去夜巡。”

 

“你就只祝他开心,不管我?”杰森刻意反问道。

 

“嗯,你就随意吧,反正我不关心。”达米安在那边大笑。

 

杰森楞楞地看着对方挂了电话,然后抬头看向迪克,眼神里是难以置信。

 

迪克朝他挑眉,心情愉悦地问道,“怎么,发现达米安在我面前变得挺善解人意的?”

 

“呃,我的确没想到。”他把手机黑屏后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片刻后他感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拿出来时一条消息显目地跳到了最顶上,是老三发来的。

 

【看来你的确逃离哥谭跟迪克度假去了。】

 

提姆的消息简直像是能复刻他的声音一样,平静极了,倒没像那个最小的一样对这件事大惊小怪。杰森看完后刚点开虚拟键盘,还没来得及敲下点什么话,聊天框又震了一下。

 

【刚刚可把达米安气得够呛,在这个乏味夜晚倒是给我找了点乐子。说真的你们那边背景音乐吵到我隔这么远都听到了,真难以想象两个沉稳的成年人离开了哥谭和布鲁德海文能疯成这样。我的建议是不要酒后驾车,跟迪克坐一辆车里就少抽点烟。总之,消息就不用回复了,周末愉快,跟迪克一起好好享受去吧。】

 

杰森将这段文字看了又看,强忍嘴角扬起的笑意,然后摇摇头,把自己手机也放到了置物格里。

 

迪克瞟了他一眼,“笑得挺开心啊。”

 

“当然了,我们有如此细心体贴的弟弟们,很难不开心。”杰森最后懒洋洋地这么总结道。

 

 

 

在抵达其中一个小镇后,驾驶位上的人换成了杰森。他降下窗,望向不远处站在马路边的迪克。那人正半弯着腰,心情很好地对推着一车花的小女孩问道:“请问这束花多少钱?”

 

他看着他们轻声细语聊了几句,随后女孩为之笑起来,往他怀里多塞了几支。

 

“虽然已经快要黄昏了,但你还是成功照亮了我的一天,”她说,“节日快乐,先生,祝你也有愉快的一天。”

 

迪克歪过头看向面前街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我怎么不知道?”

 

“准确来说,是昨天,我们小镇的一年一度狂欢节,”女孩将推车轮子下固定的搭扣解开,显然是打算结束这一天的生意了,她朝他挥了挥手。

 

在迪克抱着一束花兴致盎然地坐进副驾驶之前,杰森手里的烟刚好燃到一半,他想起提姆的话,连忙掐灭。他让迪克把花放到后面,不然挡视线,对方只好朝后座的花束恋恋不舍看了好几眼。

 

杰森转了下方向盘,继续往远方越发深沉的暮色里驶去。

 

 

 

“那是什么?”迪克像只好奇的小动物一样伏在窗边,对旁边指指点点,“我有点看不清楚。”

 

车辆放缓了速度,最后在一座看起来像是地标的石门前停了下来。杰森探出头去,仔细凝视着眼前古铜色牌子上写的字迹,那上面已经因为无人问津和雨水侵蚀而模糊了许多。

 

“无名墓地,”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这里埋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有身份的,他们死后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被潦草掩埋在这里,但至少他们有了自己的空白墓碑。”

 

迪克眨动着眼睛,“没有人会来为他们哀悼。”

 

“事实上,”杰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烧得他眼眶生疼,他深深吸了口气,又侧身打开车门,“你介意我去看看么?”

 

“完全不介意,你去吧。”迪克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带着小心翼翼的歉意和看陌生人之间的平衡。这令杰森感到很烦躁,剧烈头疼令他想要大喊大叫或是跪在地上。外面阴云压得他极其不悦,似乎下一秒就要下雨了。

 

但他没有做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只是冷淡点点头,反手关了门,裹紧外套往里面走去。

 

天色太暗,杰森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走在墓园中间石子铺成的简易道路时却很心安。他像是振翅飞回黑夜的乌鸦,最后在面前的一座石碑前立定。

 

他垂着头,感受这四下的寂静。哥谭的街道总是非常吵闹,留给人静思和忏悔的时间几乎所剩无几,所以哥谭没有什么虔诚信徒。人们或多或少都在为了利益和名誉而争夺着什么,疲于奔命,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这座可悲的城市永远如此。

 

死亡。他将这个词语在唇齿下细细回味,可他不想谈论这个,至少在他看见迪克抱着那束白色雏菊朝他走来的时候不想。

 

“你还好吗?”

 

“嗯。还行,这感觉没那么糟。”杰森闭上眼睛,低声回应着。他感觉泥土的气味混杂潮湿水汽被吸入鼻腔,在这一刻他像极了黑色长衣的神父,站在葬礼前,手里握着圣经和十字架。可当他睁开眼,却意识到自己怀中空空如也。迪克突然往他手上塞了几朵花,他看见雏菊依然鲜活美丽,带着某种奇异而生动的哀恸感。

 

杰森将花放在石碑前。

 

“死亡。”他平静说道,“我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这里,这是个很绝对也很偏执的词语。我认为,他们只是短暂地在黑夜里迷了路。”

 

迪克似乎在他身后点点头。杰森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

 

“这些人……家人和朋友说不定都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了,说不定仍然在幻想和期盼中以为他们还好好活着,只是消失了。”迪克说。

 

“就像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迪克走过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以一种很温柔的力道。杰森回过头,茫然又困惑地看了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只迷路小狗。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终于很缓慢地挪动步伐,开始往外走,杰森从迪克怀里分来了一半的白花,他们心照不宣又彼此沉默地将每一朵花都放到这里的每一座墓碑前。

 

“你知道杰克·凯沃尔基安吗?”杰森问道。

 

他身边的人苦笑了一下,“杰伊,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我应该知道全世界任何人一样,但我并不是那么万能。”

 

他耸耸肩,“没什么,他是个帮病人安乐死的医生。听说他写了本书,里面介绍了各种终结生命的方法,就像处方一样千奇百怪的自杀途径。我刚在想,如果有必要,我还挺乐意去找找灵感的,就算是当作业余消遣。”

 

其实这个念头他很早就有了,平时从不对他人所表露,这一刻却如此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地被说了出来。或许,他只是模糊地感到,跟迪克在一起时他有种坦荡的安全感。更何况,他们都十分清楚:完全地相信对方,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迪克用一种震惊的目光凝视着他,这个可怜人欲言又止,显然很难接受他的弟弟说出这么疯狂的话。直到他们完好无损地坐回车内的时候,迪克终于像只小美人鱼一样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呃……我是不是该说,你简直如同童话里那个穿红舞鞋的小女孩,边活着边燃烧,却一直在寻找停下的机会?”

 

白色刘海的男人被他这恰当得有些微妙的比喻逗笑了,“希望你不是那个砍掉她双脚的樵夫。”

 

 

【3】

 

杰森正独自一人在聚会的角落喝酒,他接起电话,这样的借口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为了避免跟人太多接触,所以才跑到这里来的。

 

“听起来挺热闹啊,某种大型社交聚会?”电脑天才的声音有些模糊,又随口感慨一句,“真羡慕你能在各种情境下都能来往自如,原来这就是格雷森的人么。”

 

杰森喝完杯里最后一小口液体,闷闷地笑了笑,“别乱说。”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迪克在这种场合发挥如何,他肯定比你熟练多了。”提姆若有所思道。

 

像是兴趣一下子被这个名字点燃了,杰森还真顺着他意思到处张望去找那个人,接着就看到了迪克在不远处。他眼睛如同找到猎物的猎犬那样亮起来,专注凝视着迪克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的背影,片刻过后才想起电话那头还有个人。他连忙找补,“呃,你猜得没错,他正在玩集会上的小游戏。”

 

“哼……”提姆在那边冷淡地发出这么个语气词。

 

杰森很刻意地皱了皱眉,“嘿,有没有人提过,你说话越来越像臭脾气的布鲁斯了?”

 

他猜测提姆隔空翻了个白眼,也可能没有,“熬夜后遗症吧,大概。所以你不加入他们的‘小游戏’么?”他特意在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天知道杰森本来只想呆在花园边上安安静静地享受夜晚凉风,然后发个呆,或者抬头看一看夜空。哥谭常年阴云笼罩,很难看到明朗夜景,而他发现这里的星星亮得就像星神阿斯特赖俄在往夜幕上喷洒水滴:一场彻头彻尾的星辰之雨。

 

可他还是被提姆这句话闹得心神不宁,摇摆不定。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被激将到了。

 

“你说得没错,”杰森自暴自弃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你赢了。我要加入他们,我可不想看更多美女缠在他身边了,我这是要去救他于水深火热中。‘哦天哪杰伊你来得太及时了’,他肯定会这么跟我说的,你看他现在被搭讪得都快脸红了。”

 

“随你怎么觉得。”提姆在他挂断之前补上一句,“不过你们别玩疯了之后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天啊!我这下可是真的伤心了,”杰森有些装腔作势地回应道,“我是那种人吗?”

 

他看着不远处朝靶子掷斧头游戏,心里跃跃欲试地想,这我可太擅长了,就算喝酒了我也肯定能扔个十分的靶心。

 

 

 

“杰森你太赞了!”迪克手里捧着一只蓝色小鸟的玩具,语气兴奋极了,“多亏你最后拿了那最关键的十分,要不然我们肯定拿不到奖品了。”

 

杰森从他指间温柔地把东西抢过来看了看,有些不解,“真不懂一个小蓝鸟怎么让你快乐成这样的。”

 

他们在温暖的风里朝外走去,杰森心想自己可能喝得有点多,尤其是当迪克就在自己身边而他们手臂总是暧昧地触碰在一起时。迪克的眼睛亮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都是阿斯特赖俄的馈赠,总是令杰森想起矢车菊,这种花简直就是向往光明的存在。

 

“因为……这是小翅膀为我赢来的,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迪克尾音拉长像是撒娇,又举起那只小蓝鸟在他面前晃了又晃。

 

杰森叹了口气,抬手抓住对方手腕。他想,我很清醒,我也可以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负责,只要在我们走到旅馆之前我能顺利说完,上天啊耶稣啊安拉啊圣人啊随便谁来保佑我一下。

 

“嘿迪基,听着,”他干巴巴地开口,“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认真的?”

 

“认真的。”

 

迪克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杰森有点害怕他摆出这个样子,因为他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漂浮和热烈了。现在专注起来的迪克看起来有点陌生,但莫名让他又感到很可靠。

 

“你说吧,我会听着的。”年长一点的人平静地点点头,像是首肯。

 

杰森刚想开口,却猛然意识到迪克将有些凉意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这也太越线了,他内心无声抗议道,迪克,你总是以最耍赖的方式令我唇齿缄默而心生柔情。

 

准确来说,那是更接近下颌和脖颈的位置,这样,只要杰森说一句话,他似乎都能通过手心传来的轻微震动感去体会……

 

说出的话并不一定是要用耳朵去听的,它可以用手去捕捉、或是以一颗爱人的心。

 

杰森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在他的凝视里了。他想,这不公平,你令我的心跳再度呼吸,却锁住我的咽喉和气管,让话语被滚烫烈焰销毁在唇齿之间;我无法肯定这就是爱的结局,它并不沉重、没有想象中那般悲伤,但我在这种月光下被刺得双目失明。

 

“我……我想说,”他的声带像是快报废了,声音里带了点嘶哑,“你是对的,你关于我的一切看法,我们早些时候所谈到的,你都完全正确。可是我,我是绝望的西西弗斯,爱之于我,就像一柄利刃。我是爱无能者,我甚至无药可救地恋物,因为他们不会离开我、他们不会背叛我。我知道我面临一个哈姆雷特式的困境……而哈姆雷特的痛苦恰好在于,他完全无法去爱。”

 

迪克似乎刚要说什么,杰森连忙摇摇头,掐断了对方表达看法的苗头。

 

他继续轻声细语道,像低泣,“嘘——别说话。今天是个很美好的日子,我必须要向你坦白,虽然我没信仰,但我猜测我现在就像信徒亲眼见证上帝或是真主一样。你听着,我杀过很多人,做雇佣兵的日子里我杀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他们长什么样,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但我猜告诉你之后我会好受一点。我会下地狱的,地狱里都是丧失爱这一能力的人,就像我一样。”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搭到迪克的手背上,又带着笑意眨眨眼,“看,我现在的确感到好一点了。”

 

面前,迪克很伤心地咬了咬嘴唇,他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双眉轻轻地拧在一起,嘴角向下扯出曲线。他像是一只哭泣的蝴蝶,睫毛眨动着诉说罪行,直到双眼因为泪水而变成湿漉漉的。

 

“你个笨蛋,”他似乎很想努力组织语言,却因为嘴唇的颤抖只能艰难挤出一个又一个词,“杰森,我恨你。”

 

然后他猛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杰森感到迪克在自己怀里哭了,他很肯定,因为他肩膀上现在有些潮意,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风之下,他甚至感到脖子有些凉。

 

“别傻站着了,回去吧。”他笑起来,抬手轻柔拍了拍迪克因为喘气不均而起伏的背。

 

 

 

【4】

 

在车辆平稳地沿着海岸线行驶的时候,杰森在恍惚间思考着,他们的关系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显然,虽然他们并没说出什么浓烈的爱意之词,但是这感觉并不令他难过。杰森盯着远处蔚蓝海洋,模模糊糊地想道,他们的旅行本来就是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在不断试探和较量中坦白自己的心,而这其中可以有爱、当然也可以没有。

 

从家人的角度来说,他们无疑是被拴着相爱的。喜欢与否,他们必须在这种矛盾对立的状态下继续共存着。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他们之间隔着的冰川也很难因一面之词就化为云烟。

 

杰森看着面前摆着的小蓝鸟挂件,心想,其实这感觉也不太糟糕。迪克窝在副驾驶上补觉,早晨海岸线金色的阳光为他的脸勾勒出一道油画般模糊的线条,杰森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挪开目光。

 

他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方向盘,心想昨晚自己并没让迪克说什么其他的,因为他潜意识里也害怕着迪克突然说爱他。正像他强调的,自己是个爱无能者,他甚至有点想逃避一切有关这个词的对话。可能他还是只适合满身是刺地呆在自己领地里呲牙咧嘴,更何况他俩气场偶尔也不大对付,杰森也不想冒着风险以什么爱人身份跟他吵架。

 

他实在忍不住,脑子里对那点尼古丁的需求在叫嚣着令他发疯,只能偷偷将窗户降下来,点了根烟。

 

“早安,小蓝鸟,或者该叫你什么,Dickie Bird?”他对着面前的那抹蓝色很轻声地说,“祝你有愉悦美好的一天,祝你从沉默的爱情中醒来。”

 

 

 

比迪克·格雷森更早醒来的是他的双眼。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眼睛虽然睁开了并茫然地打量着开车的人,但他看起来仍然是没睡醒一样,就眨着眼四处看。杰森观察他像小动物一样在座位上伸展懒腰,不愧是体操队出身,这么有限的空间里,他灵巧而熟练的动作也能做出那么几分美感出来。

 

“这是我刚才买的,”杰森从他身上挪开了目光,往他怀里扔过去一个还有温度的纸袋子,“鸡肉三明治,还有煎蛋。我顺便跟当地人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有一座白色的桥还挺好看的,外地游客平时都不会去,横跨一条河流,站在上面往右可以看到赛马场和农庄,往左可以看到海岸线。”

 

迪克像只被投喂的小动物一样,心满意足地缩在位置上咀嚼早餐,嘴被塞满了也发表不出什么意见,只是发出“嗯嗯”的声音然后连忙点头。杰森决定把这个当作迪克对他下一步行动的默认。很显然,他们两个人都决定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杰森的态度是决定要好好面对他们关系间裂痕的坦然,但迪克更像是装聋作哑、左顾右盼。

 

不过杰森不准备逼太紧,他还有别的考虑。

 

短短十多分钟的路程里,迪克吃完了他的早餐,对着窗外田野里的绵羊和耕马发出惊叹的赞美。

 

“这就是你说的那座桥么?”终于抵达了杰森所说的那座桥,迪克站在围栏边看了又看,“这跟我想象的不太相同。”

 

这跟杰森想象的倒是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追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没想到它会如此的,如此……呃,”迪克在很努力找出一个形容词,“现代?”

 

“这是小镇的人们在千禧年间造出的,他们的确是想体现出未来科技进步感的畅想,所以试图把它建得很有构架感,”杰森上下看了看,“不过总的来说,我不觉得这是个缺点。”

 

“不!我当然没觉得这是缺点,相反,我惊喜极了。”迪克先他一步跑上桥,下方流动的河流带动起一阵风吹起他的衣服,“比比看!谁先站在这里找到刚才车上看到的那匹黑色小马。”

 

朝着远处张望了大概十分钟后,他们都没找到,只能很不甘心地承认,小黑马大概是找了某处树荫乘凉(这是迪克说的)或者是被主人牵回马厩了(这是杰森说的)。

 

“它肯定不会这么早就被关回去的。”迪克还在坚定地寻找着。他总是这样,永不放弃也不服输,这毕竟是布鲁德海文警察最珍贵的品质。

 

杰森长长地叹口气,“那来打个赌吧,十美金?你再站半小时还是没找到的话就归我。”

 

迪克挑衅般朝他扬下巴,“二十美金。”

 

“成交。”

 

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迪克就兴冲冲地拽着他来到桥边最适合远眺的地方,指了指不远处阴影下的马驹。

 

“……”杰森认命地伸手去掏钱包。

 

 

 

他们继续沿着桥走,并在桥对面发现了一个简陋的铁桶。一开始迪克以为那是普通垃圾桶,但是杰森发现了点不太一样的地方。那上面都是被火烧出来的灰烬,像是有很多人在这里烧过东西,纸张或是小树枝什么的。

 

他凑近看了看,在旁边发现一个告示板。

 

“如果你正为某事忧心忡忡,那么就将你的秘密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放进这个容器内烧掉吧;河流之神阿刻罗俄斯会守护你的秘密,你会从这种煎熬与痛苦中得到解脱。”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想法简直绝妙,”迪克靠过来,“要试试么?我跟你一起。”

 

“我没有信仰。”杰森冷淡地回了这么一句,站在原地没有动。

 

“但是这分明跟你信不信上帝或者阿刻罗俄斯无关。”

 

“随你便。”穿着夹克的人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

 

“这是跟你自己有关。无论你正在忧虑的是什么,在此刻这都是跟你关系重大的事情。你当然可以对这个牌子嗤之以鼻然后就转身离开,但是我……”迪克见他皱了皱眉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拦住,“好吧我没有立场,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的痛苦是可以通过除了自毁以外的其他方法排解的,你只是从不愿意相信罢了。”

 

痛苦是他永无止尽的伤痕,而自毁是他唯一排解愤怒的方法。这见鬼的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人能理解他?!

 

“哦是吗,那我在被棍子打断一根根骨头的时候怎么没有上帝现身来救我呢?”杰森侧过头朝他冷笑一下,“我不敬仰或是敬畏任何人,因为这会令我操蛋的生活好过很多。”

 

“我之前在做社区志愿者的时候听过一个人说,只要心里有道德标准的天秤,那他就是有信仰的。”迪克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你更可怕的人存在,你知道我指的是哪种人,他们没有是非观念,能做出任何事情,只是为了满足那种随心所欲的兴趣。然而你不是,虽然你维护正义的方法是违法的,但我知道你有信仰:你信你自己。”

 

“但其实我他妈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杰森抬高音量,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而且我明白了,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是主动来接近我的,在内心深处,你明知道我是个危险存在,看着我开枪杀死那些街头败类,可你没有阻止我。你到底是想拯救什么啊?你明知道我很可悲地不为谁而活着,因为从他妈的字面意思上来说我早是个死人了。”

 

迪克猛地凑到他面前,用一种压抑的语气低声说道,“承认与否,我们都有许多共同之处:意气用事,不顾后果,活在当下。”他的兄长用那双愤怒的蓝色眼睛瞪着他,但因为他太漂亮以至于这种表情显得威慑力很小。

 

杰森怒气突然消了点,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耸肩、冷哼一声,“继续编。”

 

“你要我证明,是吧?”迪克双手交叠在胸前,用那副他最厌烦的腔调继续说,“那我告诉你,自从你失踪后,我就开始担忧我无法及时拯救我所爱的人,而这也令我逐渐失去了做警察的资格。我无法信任跟我共事之人的能力,害怕他们下一秒就会死在我面前。上头给我发了好几次警告,让我不要冲动闯入未知的危险之中,但我只是无法控制住那种忧虑。我怕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却无法阻止,所以我只敢站在最前面,祈祷最好有死亡能终结我的苦难——至少我会让它看起来更值得一点。”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攥紧拳头,力道之大以至于骨节有些泛白。

 

迪克在他面前闭上了眼,颤抖地坦白,“杰森,我是真心的;我对你的恨是一件很纯粹也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这之下是更深的我对我自己人格缺陷的恶意。”

 

“哇哦,”杰森发出一声演戏般的哀嚎,他盯着他,眼里却写满了心碎,“我希望你不是真心的。”

 

有很久一段时间他们之间陷入了完全的空白期,沉默是这样的尖锐刻薄,令他们感到无地自容又痛苦不堪。

 

杰森低下头去,然后像是为了藏起表情一样,他朝另一个方向转过身,背着风点了根烟。

 

烟雾顺着鼻腔和口舌被缓慢吐到空气之中,迪克望着他的背影失神。

 

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5】

 

杰森要了杯酒。

 

他很郁闷,他身边的人也很郁闷。两个人从桥边离开一直到走进这个酒吧都没有交流,但最可笑的在于,他们还是没有分道扬镳;这似乎就像是他们之前的无数次争吵一样,言语攻击就像小打小闹,谁也没想着真的离开,但区别就在于他们现在无处可去,暗中较量,谁也拉不下脸第一个抛弃对方先回程。

 

迪克可能感到很难熬,先拿出了手机,他一直在发消息,不知道是在跟谁控诉,从他脸上也读不出什么情绪。杰森坐在吧台前端着酒杯发呆,思绪完全混乱,他感到自己灵魂就像飘在空中一样,随着音响里新古典的旋律震动,又落回地面,站到眼前用一种陌生的表情与他对视。

 

杰森心想,他可能确实疯了,虽然还没到喝多的地步,但他很想现在就闭上眼假装喝醉。这是一个百试不厌的老套把戏,从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个法子,总能勾到迪克的注意力,还会趁乱钻进对方温暖的怀抱里。

 

这是个百分百成功的可能性,然而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酒吧是个社交场合?”一道陌生声音同时令他们抬起头来,是个金头发的男人坐到了旁边,然后杰森下一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迪克说话,“看你在这里玩手机半天了,虽然我是输掉一场赌约才来问的,但我们是很想认识你这么一个帅哥的。”

 

这个戴着棕褐色老旧牛仔帽、红色围巾的男人指指不远处的桌子,几个年轻人在缭绕烟雾中看过来,朝迪克挥手。

 

迪克在陌生人跟那张桌子间来回看了看,他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一点不知所措却依然迷人微笑,“呃,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非常……”

 

“不要担心嘛,我们都很热情的。”似乎并不在意迪克拒绝的意图,男人边说边咧嘴一笑,他伸手去握迪克的手腕,杰森这才看清他手上戴着两个金戒指素圈,手指上歪歪扭扭地纹着Hatred的字样。这令杰森一下子像只警惕心被点燃的猫一样从自己座椅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迪克还在徒劳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肢体触碰。

 

只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在乎,当然了,他那沾着灰尘的外套和嘴角蓄起的胡须也不在乎迪克言语上的反抗,直到杰森站到了他面前。

 

“放开他。”杰森冷冷地命令道。他不想看迪克的表情,只是双眼盯着这个陌生人。他知道迪克很抗拒潜在危险分子的触碰,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不喜欢,为什么在一开始就不甩掉对方的手,还是说迪克只是想借此刺激他、让他这样出面制止?杰森突然很想笑,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输了一局。

 

“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啊,小伙子们。”男人接着扭头去看迪克,露出一个自认友善的微笑,“来吧, 我可以带你体验一下真正的快乐。”

 

迪克试图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了,他只能请求道,“那我只能要求你放开了,先生。”

 

潜在危险分子还没打算离开,甚至毫不在意地将手放到了迪克的腰上,然后再往下。杰森脑海内瞬间警铃大作。

 

他脑海里有只穷凶极恶的猎犬在疯狂扯着似断未断的牵引绳,只要他想……反正理智早就摇摇欲坠,在那双蓝色的眼睛之下坠进断崖,而残存的他的身体还可以捧着他那所剩无几的道德感,在格雷森面前祈求怜悯和爱。

 

杰森的动作快得像道闪电,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但迪克猛地往旁边撤了一步,而刚才如此嚣张的男人已经双手捂着脸开始低声哀嚎起来。杰森脸色阴沉如乌云,一言不发,拽着迪克出了酒吧,留下身后一阵骤然而停的寂静和众人呆愣的目光。

 

 

 

他们像逃亡一样,在这条冷清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路灯在此刻都显得具有压迫感,令他们这场奔跑没有休止、喘不过气。

 

最后是迪克率先停下来,杰森在听到身后脚步停下后,也跟着站住了。

 

他回过头去看,任凭脚步发虚头脑发热,虽然肺部有种被火燎过的疼痛感,但他竟然感觉自己像得到了重生。

 

这是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畅快感,就像站在雨后哥谭的楼顶与迪克肩并肩俯视夜景的熟悉心动,他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光是站在原地看着迪克撑着膝盖抬起头朝他露出微笑,就觉得他所做一切都值得。

 

“被拉拉扯扯半天了也不挣开,是不是看戏看得挺开心?”杰森轻笑着问道,又将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刚打完一拳的手现在正泛起不正常的热度。

 

“很久没看你这么凶的样子了。”迪克站直身子,将半湿的头发随意地往后顺了顺。

 

此刻杰森莫名有点委屈,“你应该拦住我的。我们现在应该为‘你不能出手打人你是职业训练过的危险分子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而争论不休,然后我会回怼你‘谁他妈在乎而且是他先挑衅地把手放到你屁股上’。于是,我们又该接着为一些小事而冷战。你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也应该是这样的,你以前可不会在旁边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迪克似乎刚开始是想反驳的,但那双湖蓝的眼睛却沉默打量着他。

 

杰森可以肯定他从中看到了一些动摇和惊慌失措,就像冰层之下有缝隙裂开——迪克为他袒露了一丝内心的犹疑。

 

“你说得没错,我应该拦住你的。”迪克凝视着他,声音若有所思,一字一句来得几乎像在漂浮,却带着温柔力道砸进了杰森的心底,“我跟你一起逃了出来。我应该指责你。可我没有。”

 

 

 

他们走到了河流旁边,如果再从这里慢慢晃回车内,将会是一条漫长的路,尤其是深夜万籁俱寂。杰森甚至有种能听见迪克心跳声的错觉,他们又一次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走得很近,迪克的肩膀不时蹭过他的。他轻咳了声,差点想要提醒对方注意距离,但在迎上那道无辜的眼神时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迪克回头,刚好见他掏出了打火机,忍不住皱眉,“你一路来抽得还少么?”

 

杰森神秘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钱包里翻出张空白的纸,然后腾出一只手从胸前口袋折叠层里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什么。那大概是两到三个词,极其潦草但又真诚。总之他很短时间就写好了,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一样朝迪克笑了笑,又在对方好奇的注视下,用火点燃了那团纸。

 

他将纸张扔进面前的河里,这下坠过程是如此漫长,以至于杰森几乎快要以为会有神祇立在自己面前。不过,下一秒那团微弱火焰就被呼啸而来的水流所完全吞没,似乎它就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们对视了一眼。

 

迪克挑眉,朝他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杰森收起打火机,朝他摊开手,“河神现在拥有我的秘密了。”

 

对面小蓝鸟走到他面前,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说道,“而你……你得到了自由。”

 

 

 

【5】

 

 

他们站在一个路边的小集市里。耳边是过滤器运作时发出的哗哗水声,玻璃缸里浮动着球藻和其他不知名字的水生植物,深蓝小鱼悠然在假山间穿梭,身上细线条的鳞片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漂亮的金蓝色。杰森凑在缸前细细打量着,看得有些失神。迪克走到他身边,见他这样便轻笑一声,“这么喜欢啊,要不给你也买一条?”

 

杰森瞟了他一眼,“按照我出任务的频率,它可能活不过三个月。哪怕我们两个人联手也能把它很快就养死,说实在的,我毫不怀疑你会把麦片掰碎了去喂鱼。”

 

迪克似乎想狡辩,但对方这句话似乎说中了他脑海里会幻想的一个场景,这令他又气又笑,只好忍住了反驳的念头。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会正经考虑生物间食物链的人类,杰森制止了迪克想买只小金鱼送给达米安的危险想法,他弯腰对蹲在水池边恋恋不舍的大哥说道,“你知道家里有猫,而猫会吃鱼的对吧?”

 

“得了吧,达米安肯定不会让它得逞的。”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感到有些想笑,“说真的,你只是自己想捞小金鱼,对吧?”

 

“很高兴又被你看穿了,‘只说大实话的’杰森陶德。”迪克像只小河豚那样气得鼓腮。

 

幸好迪克看起来只是打算随便看看,杰森心里为这几只红色小鱼不用面对只吃麦片的未来感到十分满意。他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又蹲下身,帮养殖箱里一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翻过身。他刚这么做完,便感到有双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发呆的时候特别可爱,真的。”迪克大大咧咧将手插回口袋,似乎刚刚揉杰森脑袋的不是他一样。

 

“没人敢这么说,”杰森站直了,感到后颈有点热,“他们只会把我想象成疯掉的野狼。”

 

迪克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那也太可惜了,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发现了你的特别之处。这让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是吗?”

 

年长者将手臂搭到他肩膀上,“比如你会对东西自言自语,还会为他们念诗,是因为害怕他们在见不到你的时候暗自哭泣吗?”

 

“只有我的水龙头和湿毛巾会哭,”杰森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们多愁善感,总是比我还容易伤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他们。有时候一包纸巾不够,他们还是会滴眼泪,我也会替他们哭泣。我觉得难过极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没做错什么,可我就是为此感到无比痛苦。”

 

迪克一时没说话,却保持这个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看上去真是该死的认真,简直跟个愿意聆听一切胡言乱语的温柔的人一样,杰森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停下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他总是难以自控,若不是迪克的柔情时常能提醒他这是爱情,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一柄剑,刺穿胸膛、让人苟延残喘。这听起来太荒唐,当它发生时却又合理极了。为了迪克这种简直是含情脉脉的目光,他愿意一直讲到喉咙冒烟,或是永久失声。

 

当他终于停下时,对面的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这也太赞了。”迪克看着他,发出了由衷的惊叹,他的双眼在为此而闪闪发光。

 

 

 

南部地区白昼的阳光灿烂灼热已经是家常便饭,越往南走,气候变得愈发炎热起来。租来的车内续着看起来随时会断档的空调,杰森在副驾驶上困倦地揉揉眼睛,伸手将电台里播放的随机音乐调小声了一点。他指尖还带着方才碰过冰矿泉水瓶上的水滴,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让按键上沾了水,他皱皱眉,扯出袖子擦了擦。

 

这天晚些时候,趁着太阳还没落下,他跟迪克附近海滩边去踩沙子。沙粒是温热的,带着阳光的温度。远处落日照映橙红色的海平面,就像火焰在水上跳跃舞蹈一样。

 

杰森想起当年有次执行海上的任务,因为谈判失败、外加对方意图杀掉自己的团队,他启动后备计划直接炸掉了整艘船。当从水里挣扎着浮起来、凭借最后一口气抱住救生艇时,他回头看到的也是差不多壮丽的场景:火焰从水底船只残骸里一直烧到海面之上,冲天直直奔赴血红斜阳。耳边永无止境的轰鸣、被爆炸冲击震荡过的胸膛和紧紧抓住尼龙绳时脱力抽筋的手指,一切是那么熟悉。

 

他像只危险动物一样舔了下嘴唇,不愿承认自己心里为之一动的愉悦:他居然可悲地怀念那种感觉。

 

但是眼下,他的哥哥在沙滩上奔跑和大笑的样子实在太具吸引力,居然令他下一秒就想到了社区对面养的金毛寻回犬。迪克一脚踏进不断上浮的海水中,龇牙咧嘴地说,“好冰,你要不要来试试?”

 

杰森被他拽着手腕进了水,衣服显然是要被打湿了。他站在水里,凝视着迪克上扬的嘴角,心里像有只蝴蝶难耐地挥舞翅膀,使他胸腔都痒痒的。他想亲他,这是个很明显的信号,因为他已经有三秒都没能从对方嘴唇上挪开自己目光了,可是杰森·陶德最以强大自制力出名,他还是没能去放纵自己去尝试。

 

他能感到温度的确是在降低的,随着海面之上的天色逐渐暗沉下去,连风都好似变了方向。

 

“杰森。”

 

听到前方迪克闷闷地呼唤自己名字,他一下子打起精神,“怎么了?”

 

“今晚跟我去个地方吧?就离这里不远。”黑发的男人眼里含笑,用指尖轻轻地勾了一下杰森手心,那种缱绻感就像海水一样要将他彻底淹没。

 

“当然听你差遣。”杰森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感到喉咙很干,“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能先去买杯水吗?”

 

“可乐还是椰子?”

 

“青柠汽水。”

 

迪克拍下裤子上的沙子,点点头,“当然。”

 

 

 

当车内时钟快要转到午夜时,迪克终于在一片看不清是什么建筑的地方停了下来。杰森跟着他下了车,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细细打量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个不怎么使用的大型场地,“待拆迁”的警示牌立在一侧,而石板标牌早就随着岁月流逝而黯淡蒙灰,但他还是一眼看清了上面的字样。

 

“帕蒂塔……剧院?”

 

“噢,那是取自《冬天的故事》中女儿的名字。”迪克围绕栏杆走了一段,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道废弃已久的铁门,那上面的铁锁就像个装饰品,轻轻一扯就掉了下来。他接着回头朝杰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要不要跟我一起干点坏事?”

 

乖张叛逆的青年朝他歪头,“随时奉陪。”

 

他跟着迪克钻了进去。

 

“它当年是个华丽又富有古典美感的小型剧院,我小时候跟剧团巡演,曾经就来过这里。观众们都很礼貌,相比在马戏团那种临时搭棚的环境下,坐在庄重剧院里的人们看起来更愿意鼓掌而不是朝我们吹口哨。”迪克一边拨开院内丛生的杂草,一边为他介绍道,“跟我们同期的就有一些莎士比亚的戏剧演出,在右边主剧院上演,而我们的杂技表演一般是在隔壁艺术剧院。”他指了指左侧那个建筑,看起来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你想去看看吗?”杰森低声问道。

 

“当然!”迪克用一种毫不客气又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

 

 

 

他们推开那扇曾经本应是观众才有资格走进的大门,剧院内倒是没有那么风尘仆仆的,只是绝大多数座位都已经蒙上白布,舞台上也零零散散堆了一些没被收走的道具。迪克跳上台,在上面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他看上去像是强行抑制自己兴奋和激动的小孩,脸颊都有些红红的。

 

“我怀念这个地方,我甚至能回忆起,当年我从高处落地时脚下腾起细微灰尘,”他摸了摸旁边的红色幕布,“还有这个拉开前的那种紧张感,就像是运动场上的枪响,演员就位,就等着这拉开的一瞬间,然后所有站在起跑线上的人,都紧绷心弦、完全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和热爱之中。”

 

“我现在可以理解了,”杰森点点头,“关于你为什么如此喜欢这里。”

 

“再帮我个忙吧,”迪克笑了起来,分明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是他的笑声就令杰森感到安逸与心软,“在车子驾驶位下面我藏了个牛皮纸袋,你把它拿过来一下。”

 

因为没有迪克那么熟练的经验,杰森很花了点时间才终于顺着原路摸回车里,在那个地方还真翻出来一个袋子。他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甚至不记得迪克是何时把它藏进去的。

 

虽然没有拆开一探究竟的意图,不过他还是站在车旁暗自感叹了一会儿,这人能给他带来的惊喜可真多、而且无穷无尽。

 

 

 

杰森推开剧院大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整洁的舞台,显然迪克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彻彻底底收拾了一下;而当他顺着狭窄过道一路往前、走到第二排时,头顶的应急灯光被猛地打开了。

 

杰森随便找了个座位,任凭这突如其来的灯光照亮整片舞台,还有从侧边走出来的迪克。

 

尽管是这光线是如此惨白刺眼,却衬得那个人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因为穿着纯白衣服而显得他更像是个天使了。

 

他脸上表情是如此全神贯注,以至于杰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人生前十多年里好像从没认真看过他,而他此刻正站在这里,灯光使他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而在他海蓝色的双眼里闪着某种希望和悲伤并存的东西。

 

现在或永远。

 

这个念头就那么顺理成章出现在杰森的脑海里,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头脑几乎快要陷入空白。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司汤达综合症。他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在艺术品面前会真的晕厥”。

 

他看见迪克缓缓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

 

很明显他的嘴唇动了,可是杰森感到自己在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才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的眼睛太可怕了。它们就像黑洞中燃烧的火炬。它们像龙穴的深渊 。它们像埃及恶龙居所的黑暗洞窟。它们像奇异月光下的黑色湖水……你认为他会再说一遍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柔和坚定,眼神哀婉又困惑。

 

迪克紧接着变了种腔调,他像个侍卫那样制止道,“不要待在这儿,公主,我求你不要待在这里。 ”

 

“真是可惜!他就像是一尊洁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着银色的光辉。我确信他与月光一般贞洁,如同银色之箭。他的肉体必定如象牙一般冰冷。我愿走过去仔细瞧瞧。”

 

“我知道月亮正寻求一件死亡的生命,但我不知道月亮要找的人竟然是他。啊!为何我不事先将他藏起来呢?如果我先将他藏在山洞里,月亮就找不到他了。 ”

 

迪克停顿了一下,他站在如此耀眼又强大的月光之下,低头看向了座位上的杰森,他的目光充满悲悯。

 

当我看向你时,我听到一阵奇异的音乐。你的声音宛如烟中的香水——而爱的神秘更胜过死亡。

 

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梦幻的嗓音就像是某种魔咒,令杰森全然无法挪开目光。

 

“让我吻你,杰森。”

 

 

 

 

-End-

 

 

 

 

 

 

番外:What's this?

 

 

 

“所以……这是什么?”

 

他们坐回车上的时候,杰森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纸袋子。他脸上有些发热,嘴唇却是凉的,他坐在位置上陷入空荡沉思,满脑子都还在回想迪克方才亲过的触感。

 

迪克用手托住下巴,以那种着迷般的目光看着杰森,而他手指还在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下嘴唇。

 

“小翅膀为什么不自己打开看看呢?”

 

杰森被他盯得快发疯,忍不住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直到两人依依不舍分开后,他才打开袋子,里面掉出一个红色包装纸的长方形,他举起来打量片刻,“一本书?”

 

“《莎乐美》,奥斯卡·王尔德的剧本。”迪克简直像是有些害羞地笑道,“一个让你记住我如何向你表白的纪念品。我是不是该提前说,祝你生日快乐?虽然这听起来也太早了一点。”

 

迪克又在说很多废话,这是他紧张的前兆。杰森做了个深呼吸。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只小狗,那么他尾巴一定摇得很欢。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停下他作乱的手。迪克先是扯了扯杰森的外套,然后又往下碰着他的腰。这样小猫作祟一般的动作直到对方朝他挑眉时才停下,迪克摆出困惑表情,慢悠悠解释道:“怎么了!而且说实话,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么好看的腰线是怎么练出来的,仰卧起坐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这就需要你自己验证了,但在那之前……”

 

杰森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扯到自己身上,心里感慨着这人不愧有杂技演员的功底,能这么轻松而理所应当地跨坐到面前,即便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狠狠吻上迪克微张的嘴唇。

 

 

 

 

 

 

 

 

 

Free Talk

 

难以置信我居然真的做到了:我把这个下笔前根本没想好开端发展结局的故事写完了。

这个想法放到一周前还很离谱,因为我只是想为他们随便写点什么【有关公路、关系修复、争执、死亡与爱】的故事,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

标题源于告五人的“带我去找夜生活”,贯穿全文的bgm不仅有Lana Del Ray的“Pretty When You Cry”,Ofelia K的“Killing Me”以及Placebo的专辑“Loud Like Love”,边写边觉得:这俩人很疯狂也很情投意合,在愤怒和偏执中找那一点平衡,把情感当作避难所,这太赞了,真的。

书店的那本小说集是《陌生女人的来信》,只是莫名觉得,茨威格的书风格有种漫长的细腻和爆发式情感,应该也会很适合文青杰森……他肯定会喜欢的。

文中关于死亡的观点融合了一部分来自“爱在黎明破晓前”以及“源代码”的看法。而那座桥的原型则源于纽卡斯尔的盖茨黑德千禧桥(除了桥以外的都是瞎编(Nah)

也在试图描绘一个兄友弟恭的场景,大少和达米安、桶和提姆这两对友谊线会产生很奇妙的反应(所以如果ooc了我不背锅(逃跑)

“将秘密写纸上,然后烧掉”这一想法源于007无暇赴死中的场景,这个概念还是很浪漫的。顺便,可以猜猜桶在纸上写的是什么。

以及“她走了之后,家里很多东西都很伤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他们才能睡觉。”重庆森林里的巡警663的对着水龙头自言自语好可爱…代了一秒恋物主义者杰伊

真的好喜欢这么一种氛围,就是“别人看杰森觉得:很怪也很吓人;而迪克眼里的杰森be like:怎么这么可爱,好想摸头,小狗卡哇伊——”

还有就是,因为非常害羞所以死活不肯亲亲喜欢的人的杰森,好可爱啊;站在强光灯下盯着杰森说我要吻你的迪克,好强势啊。这就刚好凑成圆满爱情故事。他俩这不绝配么!

最后,写完番外的我已经被甜晕过去了,因为过分喜欢小情侣刚表白在一起时有那种肢体渴望症,好像不碰一碰对方身体就会伤心,所以要一直亲亲一直贴贴才行——!我写完后多巴胺一度超出正常指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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